往事悠悠

文章来源: 校友    发布时间: 2013-07-13 10:34:05    浏览量: 6449
——野中记忆
那“铃”
      “闻鸡起舞”是农耕文明的印痕。
      铃声才是校园最权威的指挥。
      野中最早的信号不是铃声,而是号声。
      为保护抗日阵亡将士陵园而兴建的“景忠中学”实行的是准军事化管理,作息信号是由176师司号员发出的。司号员是姓马的广西兵,好发脾气,但他的号却是吹得最好的。谁不按他的信号行事,他就骂人。当年的忠烈祠前旗杆下,个子不高的司号兵神气地吹响军号的印象曾经定格在每个老校友的记忆里!
      解放了,军号换成铜钟。
      东山岗的一间昏暗的小屋内,一张躺椅上倚靠着一位身材修长、精瘦、瘪着嘴的昏昏欲睡的老人。躺椅旁的骨牌凳上放着一盏擦的锃亮的煤油灯,煤油灯外罩着一幅铁丝架,铁丝架上放着一把年代久远的紫砂壶,如豆的灯火温暖着壶内的茶水,老人不时美美地咪上一口。别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脑中却清晰的刻着作息时间表。时辰将至,老人不慌不忙的走向大树,解下钟绳,手起铃响。若逢巧赶上中央广播电台报时,将分秒不差。这就是令人尊敬的野中报时人——汪在荣老人。
      时过境迁,当年的铜钟早已换成音色单调的电铃,又换成了悦耳的音乐电铃。
     校友记忆中,与铃声同样守时的还有千年古刹——三祖禅寺的晨钟暮鼓,钟声送来了佛祖的吉祥祝福,鼓声催人奋进!
     176师司号手的“哒哒”号声仍在耳边回响,人生征程路漫漫。
那“水”
      水是生命之源。
      野中是不缺水的。校门前,流淌着汇聚了大别山千万条溪水的潜河;校园内的山坳里有着股股清泉和座座山塘。取名典雅的“凤掌泉”、“玉潭渊”便是其中的佼佼者。“玉潭渊”容易让人联想起京城中的玉渊潭。“玉潭渊”大石坝下有一贮水池,用于调节山塘水,利用自然落差将水源源不断地传送到厨房等处。
      汩汩而出的泉水、清澈见底的塘水和晶莹透凉的井水是自景忠时代(1943年起)至上世纪七十年代野中师生的生活用水之源。那味远不是号称“有点甜的天然矿泉水”所能比拟的。
      校门前贴围墙边流淌的幸福河和潜河中“酒岛流霞”石是师生洗涤的好去处。
      七十年代后,随着学校办学规模的不断扩大,用水日趋紧张,有时甚至停课,让学生用脸盆到潜河中打水直接倒入锅中。于是在七十年代末,建起了泵房(潜河旁)、水塔(行政办公楼西头)。可这却难为了水电工刘进师傅,一天数次,水塔没水了,推闸抽水;水满了,拉闸停机,跑上忙下。原有的山塘水有时也能救救急。
      本世纪初,学校接上了天柱山镇自来水厂的水,成了本地第一用水大户。原有的泵房抽水仍作为补充用水。2011年,学生生活楼前还建起了污水处理站,处理后出来的净水与仿天柱山园林小品构成了野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流水不腐。“玉潭渊”水久不使用,枯枝败叶污染了一弯好水。
      八九届二班校友感母校景忠之成人,感念“凤掌泉”、“玉潭渊”水的恩赐,慷慨捐资修之。如今苍松翠竹环水相映,云光山色水中荡漾,彩蝶锦禽飞鸣其间。
      野中的水滋润着野中的山、野中的木、野中的人。
      野中的水焕发着勃勃生机,那是智慧的水!
那“电”
      电是现代文明的标志。
      可自景忠中学创办(1943年)至上世纪中期,野中却无电可用。那一时期,师生用于照明的是通心草豆油灯、蜡烛、煤油灯、马灯、汽灯。
      学生人手一盏灯(烛),灯是用废弃的墨水瓶加棉绳制成的简易灯,油是自带。
      不到入夜、漆黑一片是不能轻易点灯(烛)的。灯芯很细,勉强能照见书本。一下自习,吹灭灯(烛)各班将灯整齐地摆放在教室外墙脚下,以免不小心碰倒,浪费灯油。进入寝室就上床睡觉,脸、脚那是天黑前趁亮就洗涮完毕的,即便是这样,无油时,也只能摸黑开会或背书。
      带罩的煤油灯是学校配给老师的,油是凭煤油票(每人每月半斤)定量供应。傍晚,擦玻璃灯罩就成了教师楼的一道风景线。向罩内哈一口温润的潮气,稍等;再用竹筷缠上一团破布,伸进罩内轻轻擦拭。灯罩的亮度是勤快与否的标准。
      点灯也得费一番心思。灯罩的顶端要加装一节圆纸筒,便于拉风;灯罩外的中部要套上一圈硬纸片,可聚光。灯芯捻到能点亮就行,灯嘴的开口那是一定要对准书本的,这省油。
      若是谁不小心打碎了灯罩,那么一晚下来,你的两只鼻孔就成了黑烟囱。
      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教室里点上了汽灯。学生就排班、轮流添油、打气,小心翼翼地点灯。弄坏了灯芯,上不成晚自习,准会遭到全班的臭骂。
      马灯,那是给班主任老师查夜用的。
      1964年,安庆行署教育局将桐城天城中学一部因已通高压电而废弃的柴油发电机调拨给野中,梅家勤师傅作为这部发电机的使用人也就“陪嫁”到了野中。
      虽说是一部旧发电机,全校也皆大欢喜。临上晚自习了,在力气大的学生的帮助下,摇动手柄,随着机器咆哮的“突突”声,黑烟的冒起,教室里的白炽灯开始发出黄色的光芒,日光灯是很难启动的。
      发电时间不能太长,因为机器老了,要早点“休息”。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学校用上了高压电。习惯节俭的野中人除了教室装上日光灯外,路灯是不多的,摸黑查寝室是班主任的一项基本功。
     而如今,每到夜晚。校园灯火通明,装上轮廓灯、泛光灯的建筑物在潜河水的映衬下如梦如幻。从河对岸看过来,夜色里流光溢彩的野中恍如都市,又像仙境。
     天上、人间光明无限!
那“车”
      “车”是古老的概念。但“车”与野中缘分太浅。自景忠中学创办至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野中是无车的,肩扛手提是唯一选择。
      建抗日阵亡将士公墓和景中校舍是用拆梅城西门残塔的砖,砖据说是由176师官兵手手相传、接力运到野寨。
      劳动课,学生向农场运肥是用粪桶抬;建筑工地用沙、食堂缺水,是学生用脸盆搬。
      如果硬说有“车”,倒是有的,那就是一架经常瘪气的大板车和一部除了铃不响其余全响的倒踩闸的破自行车。这也难怪,使用频率太高。不是这家借着上山拉柴,就是那家借着送公粮;兴许哪家有急事,踩自行车总比步行强,说不定跟手腕上带上一块亮闪闪的手表一样,也是一种炫耀。
      直到1973年,才有几位教师用省吃俭用(大学毕业每月工资42.5元,外加粮差0.9元)攒下的钱买了自行车。能买上沪产“永久”、天津“飞鸽”的高兴劲不亚于现在买宝马车。人们爱车胜过爱自己。自行车的大杠、前后叉和座凳要用口罩纱布缝制的布条紧紧缠住,以免弄脏、弄掉油漆。上下岭,恨不得驮车走。每次骑回,都要认真清洗。隔个把月还要自己拆卸上油。
      时光荏苒。在学校食堂就餐的师生越来越多,为了上梅城购粮买菜方便,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学校购进了一部手扶拖拉机。梅家勤师傅又当上了驾驶员,倒也风光一时。
     1979年11月,“土枪换炮”,由郑大国校长争取,安庆地区教育局为野中调配了一辆南京产2.5吨“跃进”牌嘎斯车——此为安庆地区中小学校配备的首辆汽车!车牌尾号恰与长眠在野中校园的抗日阵亡将士所在的部队番号一样——176,这是天意使然!
     1986年,学校又添了一辆“金杯”牌面包车,1992年更新为“女神”牌面包车。老师们乘上校车出外参加教研会倒也自豪。
     本世纪初“标致”小轿车也曾风光一时。
     反到今天,野中又没有“车”了;但校园内却处处停放着太多令人炫目的各种品牌的私家车。
     啊,此处无车胜有车!
 
那“书”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智者的追求。
       诞生于抗日战争艰苦岁月的景忠中学,在1944年就开始筹建图书馆,编缮图书目录、拟定规约、绘制图表,并约请本县醉墨山人来校大礼堂举办书画展。老校长范苑声、校务主任乌以风四方张罗,八方筹集,募得了大批图书杂志,其中就有“安徽府制”、“古今图书集成”,还有一批线装书。紧挨“忠烈祠”后建起了图书馆,至1945年,馆藏图书达到了万余册。
       1946年,解放战争爆发,野寨成为国、共两党拉锯战地带。为避免学校财产、图书损失,在战争激烈的1948年元月,乌以风校长冒着风险亲自押运,用竹排将大量的仪器、图书沿潜河、皖河水运往安庆大南门江西会馆临时校舍存放。
       1949年春,解放后,又运回潜山。
       1949年,光华中学并入景忠中学,增加图书1206册。
       1952年,在解放初期百废待兴的困难时期,安庆行署文教科还不断给野中调拨图书,充实了馆藏。到上世纪九十年代,馆藏图书已达两万余册。
       1979年,原图书馆已不敷使用,又增加办公楼(红楼)二楼四开间作为阅览室。
       1982年,还拟定了图书管理制度,清理了馆藏图书。
       1988年。图书馆被评为县先进单位。
       1990年,兴建的三层图书馆大楼落成,大大改善了藏书、阅览条件。
       2010年,香港同胞邵逸夫先生捐资100万港币,学校又在原图书馆旧址盖起了五层现代化图书馆大楼,成为野中地标性建筑。社会各界、特别是校友踊跃为学校捐赠图书,进一步充实了馆藏,现藏书已达八万多册。
“书籍是进步的阶梯”。图书馆为学子们向知识高峰攀登的途中架起了一座金桥!
 
那“印刷”
      中国人引为自豪的古代四大发明之一——活字印刷,野中也是迟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才办起仍沿用这一古老技艺的印刷厂,当然是作为勤工俭学项目。
      在这之前的几十年里,野中印刷一直使用的是油印机。
      使用油印机可是一项技术活!钢板、钢笔刻写蜡纸,重了会刻破蜡纸;轻了字迹模糊;油墨要调匀,一处未到就成为空白;推滚用力要恰当好处,重了损坏印网,轻了又印不出。当然使用油印机,也造就了一批刻字高手。个子不高、头顶全谢、爱抽黄烟的王伦老师的钢板字却是公认最漂亮的,至今,学校档案馆还保留了他的大量油印材料。后起之秀也不乏其人,余竹生、李福生、徐旺苗就是佼佼者。
      直到九十年代初,打字腊纸取代了钢板刻写、滚筒印刷取代了手工推印,印刷质量、速度大大提高,满足了那个时代教学、特别是印制高考复习用卷的需求,深受欢迎。
      今天的电脑打字、复印机成了印刷新宠儿。钢板、钢笔、蜡纸和推滚走进了印刷博物馆。
      科技进步快,世界真奇妙!
(作者王胜生:1970年进入野中工作,历任野中数学教师、副校长,县教研室副主任,现任安徽省潜山县野寨中学教育发展基金会理事长)
 
文字:王胜生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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