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老先生

      人的一生，如同一班快速行驶的列车，期间不断有人来也不断有人走。这种不断，甚至于我们想不起其中的某一段际遇情节和人物。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和一些事，始终让我们忘不掉，也不应该忘记。特在清明时节以此文纪念母校的一位老先生。
      老先生姓丁，名慕尧。按家谱辈分排序是我的祖父辈。94年进野中之前就听爷爷说过老先生，当时初中生的我就感觉名字很有书卷气。初次见到先生的时候，是刚进野中的第一天，祖父把我领到学校图书馆下面先生的家中。见面更感觉名如其人，花白的头发，清秀的脸庞，一副老花眼镜，中等偏瘦的身材，说话慢声细语，第一印象加上对于名字的理解，脑海里就树起了立体的“老先生”形象。初次登门拜访的时候，从祖父与老先生交谈中得知先生早年毕业于安徽大学，在野中讲台上教书育人很多年，不少年前已经离休在家等信息。那天祖父与他谈的更多的是家族，如何从江西迁移到安徽，又是如何分支，哪一支在哪，哪一支又在哪，野寨附近有多少姓丁的，人员分布情况等等内容。那个场景用“相谈甚欢”四个字形容十分贴切，两位把我和马奶撂在了旁边，只好静静地倾听。我边懵懂地听候边在想，家族的血液还真有作用，能让一位知识分子和一位农民谈的如此投机。
       接下来，我投入到了对新学校的好奇和了解的过程中。很快到了中秋节那天，在中午去食堂的路上，就在刚从宿舍楼出门拐到篮球场看台上第一个大树旁边的时候，碰见了老先生一个人手拎着保温饭盒打饭回来，我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老先生说：“我正准备找你，刚才找了几个宿舍都没找到你，今天过节，我给你几块钱饭票，算是我请你吃饭了”。说完就把手里攥了很久的饭票塞到我的口袋，推都推不掉。然后就一个人继续随着人潮慢慢往前走着，我拿出饭票一看，是四张红色的两块钱饭票。当时的青涩以至于连声“谢谢”都没有说出口，就拿着饭票高高兴兴地去食堂买了粉蒸肉…….
      以后的日子里，我偶尔会在周日上午去老先生家里问候一下，本是想看看有没有活帮着干干，可什么都没干成，只陪老先生与马奶聊聊家里情况，并勉励我要好好读书。看得出来，先生和马奶是孤独的，也是幸福的，心满意足的。期间还送过一次家谱，再聆听了一次先生对于家族观点的理解和教诲。
      随着融入学校并且经历青春叛逆阶段，我就很少再登门拜访了。直到高二时期的一个下午，我从图书馆那边上坡的路上，看见下面那一排小房子外面摆了不少花圈。心里一紧，赶紧过去一看，竟然是老先生家有人去世。进门一看，全是人，再进去，看见先生安静地躺在灵板上，还是那么清瘦，双眼紧闭，马奶在旁边抽泣。先生驾鹤西去了！我呆呆地看着先生的遗体，泪水不由自主地滚下来。马奶告诉我说是头天晚上的事情，很快就要出殡了，后事料理好之后她就要去南京了。我不记得我是怎么从老先生家中走出来的，记得想去参加学校组织的送殡活动和先生追悼会，但当时有课却没想到请假，想给家里报信又没有电话……就这样，在先生遗体前呆望几分钟竟然成了我送别先生的形式。
      这些年过去了，每次和祖父见面，提到野中就会提到先生，并且为不曾给先生的亡灵磕个头，烧刀纸而感到深深遗憾和愧疚。2011年，野中合肥校友会成立当天，获悉先生之子也在席间，特地过去主动介绍了自己，并且表达了对先生的感谢。今年随合肥校友会代表团回母校，参观校史博物馆，看见学校教师荣誉榜上五十年代省级劳动模范行列中先生大名时，我悄然地对先生大名鞠躬，以表一名晚辈和后生的尊敬和悼念。
希望自己能好好地工作，不断地学习，以便对的起先生在世时的一番关照和鼓励，还有那八元钱饭票……
（丁跃进，97届校友，曾在野中广播站工作，现任合肥校友会副秘书长，中东安徽商会副会长，易享国际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